论路铭嘉跟击锤的共通性(上)
1.
秦驰觉得自己最近得找夏雨瞳复诊一下,或者找莫医生。总之他觉得自己现在脑袋有点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为什么每次他看路铭嘉的时候总能联想到家里的击锤。
就比如现在,路铭嘉拿了本报告进来,让秦驰给过目一下签个字,可路铭嘉在等着秦驰签字的这点间隙,乖乖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却能让他想到今天早上在床边乖乖坐着的击锤。
秦驰觉得复诊这事儿不能再拖了。他揉了揉太阳穴,签完字放下笔撑着脑袋闭眼小憩了一下,路铭嘉却以为秦驰又头疼了,赶紧放下报告,从旁边饮水机那倒了杯热茶,递给秦驰:“秦队,您休息一下吧。”
秦驰接过水,叹出口气道谢:“谢谢了,击锤。”
路铭嘉:“……?”
秦驰:“……”
下午就去法证中心吧。
2.
“你的意思是说,你看路铭嘉的时候总是觉得他在摇尾巴?在家看到击锤也会想到路铭嘉?”夏雨瞳接治秦驰这么久,第一次因为病情原因被他主动找上门,对于他在电话中所说的严重幻觉很是好奇,没想到他说的却是这个。
秦驰面色认真地点了点头,微微握紧了椅子扶手的双手以及轻微收缩的瞳孔都显示着这人在紧张。夏雨瞳有些好笑,略微思忖片刻后将垂在眼前的刘海甩到耳后,决定如实告诉这个老实人:“秦队长,我们这里是法证中心心理咨询处,不接待恋爱问题。”
3.
直到上了车秦驰还是懵的,恋爱问题?夏老师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恋爱问题呢?夏老师真的靠谱吗?
秦驰企图冷静心绪,打算用自己作为老刑警的缜密逻辑来推论一下自己目前的症状。
最开始注意到的时候是上次出紧急任务,考虑到太危险后秦驰抽调了几个资格老历的好手,让路铭嘉负责后勤调度。临出发前路铭嘉追到支队门口,轻喘着气,眼睛里带着愤怒与年轻人的倔强,在斜斜射进来的夕阳中发着光。秦驰怔了一秒,紧接着便打了个招呼:“调度工作就交给你了。”就是那一瞬间,秦驰好像看到了他身后塌下去的尾巴,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台阶上,看着好不委屈。
秦驰靠在方向盘上,细细回忆着那时,感觉一阵头疼。
小路那副样子,还真有几分可爱。
4.
回到队里,秦驰在办公室门口徘徊了一会,左右环顾着,看到没有路铭嘉的身影,这才放心下来,扭开门把,刚要抬脚进去,路铭嘉叫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后面?”秦驰也不知道他在心虚什么,大概是刚刚发现自己对下属有不轨心思后不敢面对本人的心情。
“噢,这还有个文件需要您看一下,但是您刚刚好像不在,我就在这等您呢。”路铭嘉举起手中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夹跟秦驰示意。
秦驰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让路铭嘉进来,自己接过文件坐回椅子上拿笔签字。
这是一个行动批准,对这个行动,秦驰他们已经筹算了很久了,就等着这次行动收网。秦驰还在仔细看着行动中的具体计划,看看有什么而漏洞之处时,路铭嘉的声音响起来:“秦队,你去找夏老师了吗?夏老师怎么说?”
秦驰翻阅着手中文件,头也不抬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去找夏老师了?”
“您白天好像有点不舒服的样子,吃晚饭的时候那么着急就出去了。今天又没什么案子,能让您那么急的应该就只有病情的事了。”
秦驰点点头,很合理到位的分析,不愧是单独处理过几个案子的人了。简单将文件过了一遍,笔飞如龙潇洒签了个字,把文件夹合上,抬头回答他:“不过是例行检查,没什么事。”
路铭嘉有些疑惑,他记忆中的例行检查不是今天,难道是记错了?
小路警官带着一个得到了签字的文件以及对自己记忆的怀疑走出了秦驰的办公室。
5.
秦驰回到家,迎接他的依旧是摇着尾巴的击锤。陈蕊在决定复读考大学之后就进了寄宿学校,专心复习。走之前叮嘱了秦驰好多,关于几天给击锤洗一次澡,一次狗粮喂多少。秦驰有些好笑,感觉只是过了这么几个月,陈蕊才更像是击锤的亲主人。
不过陈蕊离开后这么一个星期来,击锤的毛似乎没有以前油亮了。秦驰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击锤乖顺依偎在他脚边,一只手顺着击锤的毛,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秦驰很少有这样一团乱的时候,想理清思绪却在杂乱无章的线团中找不到那个线头。
对付打结的线团,秦驰知道该怎么做。无法解开的话,只能一把火烧掉,最后连灰烬都不会剩。
秦驰的瞳孔又聚焦到击锤身上,看着这个跟了他好几年的伙计,慢悠悠的说:“我知道你需要多一个人照顾,这个房子也需要多一个人一起住,但是,不能是他,不能是小路。”也不知道他是在和击锤说还是在和自己说,定了决心一般重复“不能是小路。”
路铭嘉还年轻,有才能,是路局的公子,有未来;而他……秦驰摸了摸额头那块伤疤,好像能摸到那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杀死他的弹片似的,没有再想。
6.
路铭嘉发现秦驰变了。
不是714之前到714之后的变化,而是714之后的秦驰,突然之间的,又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非常细小的变化。
尽管路铭嘉很清楚这一点,但他依旧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发生了改变。他去问胡一彪,胡一彪说就秦驰那死样子,能变一点也是往好了变,别太担心。但路铭嘉却近乎固执地在意秦驰这微末的一点变化。
或许是因为秦驰在看他的眼神中少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或许是在平时工作中多了一抹生硬的疏离。路铭嘉觉得这样很不自在,他们就像是严格的上下级,除了工作就没有别的关系。
可是,一切似乎本不该是这样的。
7.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秦驰就驻扎在路铭嘉心里,时间不长,也就从路铭嘉主动申请调到秦驰手下做助理的那段日子开始,因此扎根不算深。但是仅仅是轻微的牵扯,就能带动着路铭嘉的心一阵疼。
路铭嘉在想,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明明他掩饰得很好,装了满桶的感情,一点都没有露出来。路铭嘉带着一丝茫然,站在秦驰办公室门口。
刚刚胡一彪进去后,他就被秦驰以需要回避为理由赶出来了。可是,在路铭嘉自己的分析里,胡一彪作为西关支队的老大,从来不管事,这时候要商量的事绝不可能是自己不能听的。以前的这种时候,秦驰不仅不会让他回避,还会让他认真听,一来增加他的经验,二来也会让他说说有什么想法。既然如此,秦驰为什么要让他出来?
路铭嘉的尾巴又垂下去了。
8.
路铭嘉接到行动任务的时候是行动的前一天,具体安排都在一张纸上,人员分配清清楚楚:一线人员:路铭嘉。
路铭嘉看到的时候愣了一下,再次确认这次行动自己是上一线的,惊讶又欣喜,抬头去寻找秦驰。秦驰发觉了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对了上去:“好好看看,把计划刻在脑子里。”
路铭嘉坚决又肯定地点点头。
这次行动就是上次给秦驰签字批准的行动,目标是西关最近开始猖狂的一个头目。或许是看宫永年落网了,地头蛇纷纷冒头出来,图谋着抢了宫永年的生意,闹得西关最近也不太平,于是西关支队决定组织这次行动,杀鸡儆猴。
路铭嘉领了枪,在手上掂量。他握枪的次数不多,大都是在714之后才有机会领枪,对枪不算熟悉,现在拿着枪就像是久违的朋友。
胡一彪这次也要行动,检查着手中的家伙,看到旁边路铭嘉盯着枪出神,把自己的枪塞到后腰,伸手拍了拍路铭嘉的肩,说:“有时候用枪啊,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路铭嘉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看着胡一彪离开的背影,细细思索这句话。
9.
行动过程很顺利。
在行动前他们就已经将这个窝点摸得一清二楚,要做的就只是冲进去抓人而已。
路铭嘉没想到,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也会因为他出岔子。
大概是因为他看着年轻,没什么经验,那个头目将他的封锁作为冲破口,路铭嘉一人难敌对方好几个保镖的手,他倒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奈何被踹伤的腹部一阵绞痛。路铭嘉撑在地上,全身不同程度的疼痛让他起不来身,但最痛的还是腹部,路铭嘉额头冒了冷汗出来,脑子还在冷静思考。刚刚已经用对讲告知了秦队自己这边的情况,逃跑的头目应该跑不了,只是自己现在的疼痛明显不合常理。
或许是伤到内脏了。铭嘉疼得意识模糊,远远看到秦驰面带惊慌跑过来。他看着没有受伤的样子,路铭嘉放了心,只是想到自己的状态。又得被说年纪小没经验了吧。路铭嘉发现自己还有心思想这个,抿唇自嘲地笑了一下。
10.
路铭嘉醒来时入眼的是一片白茫茫,手背的冰凉以及钝痛让他清楚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医院。旁边是路母守着,没有秦驰。
也是,毕竟后续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怎么可能为了他耽误在这。路铭嘉用手肘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被路妈妈发现,赶紧过来扶住了他。紧接着就是一阵掉眼泪。
路铭嘉最受不了这个,自从他做了警察以来路妈妈便总是一副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样子。路铭嘉忍不住一阵头疼。正当这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秦驰,路铭嘉仿佛看到了救星,坐在床上眼睛都亮了。
于是秦驰在刻意疏远了这么久终于没有产生路铭嘉像击锤的幻觉之后,又看到了路铭嘉在摇尾巴。
秦驰拿着果篮在门口顿了脚步,甚至在犹豫要不要转身离开。
11.
路妈妈看到秦驰进来了,他手中还拿着文件夹,赶紧止住眼泪走出了病房,给他们留出空间谈工作。
秦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路铭嘉带着疑虑问秦驰:“行动最后怎么样了,抓到了吗?”
秦驰给他递了个橘子,没剥皮的在那种。路铭嘉接过来在手上看了半天,没忍住笑出了声。合着他一个病人还得自己剥橘子皮?
路铭嘉便也没有动手,只是握在手上,把冰冷的橘子慢慢暖热。
秦驰这才回答了他:“都抓到了,一个没跑。医生说你是因为外力打击导致的胃出血,得好好修养。这阵子你可以休息一会,不过报告记得写了。”说着把文件夹放到床边,让他有空的时候再写。
路铭嘉再次察觉出了秦驰的公事公办,本来劫后余生的欣喜被浇灭,胸腔满满充斥着不得劲。
病房内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与沉默,闷得路铭嘉简直要窒息。如同其他溺水的人一般,路铭嘉亦不会坐以待毙。或许因为坐这么多年冷板凳,他总是乖顺听话的模样深得人心,很多人都忘了他在警校是以优异成绩毕业的,他也曾学过该如何主动出击。
路铭嘉捏紧了手中变得温热的橘子,开了几次口,终于还是盯着秦驰问出口:“秦队,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秦驰能明白他是在问什么,思忖了一下,斟酌着话语,说:“你做的很好,你很优秀,这不是因为你是路局儿子的恭维。”
“那您为什么……”
“我喜欢你。”秦驰没有给他问下去的机会,果断开口。
路铭嘉瞪大了眼睛,没有料到秦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说这样的话,顿时语无伦次结结巴巴,有些欢喜又有些不敢相信,不知该作何回应。可秦驰似乎并不在乎他的回应,继续自顾自的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需要远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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